要说他之实力,说能比拟守真观的金承、含昌二尊也是当得,破开这王、段二人的牵制自将是时辰长短的问题,然这两人今日也是拿了真本事出来,另又持了一方法器在手,将此化出楚河汉界,不叫梁延芳进退半分。
那法器作了棋盘模样,几枚玉白圆润的棋子落下,就把梁延芳框定其中,后者若想突破出来,便须拿了大力气来将这些棋子震碎,以此换来一条出路,梁延芳本可如此施为,只是心中另有顾忌,却怕自己在此耗去太多心力,面对姬炀时便难免有所退让,是故在此坐定不动,倒有了几分养精蓄锐的意思,叫王、段二人稍稍松了口气。
这两人就怕梁延芳鱼死网破,到姬炀解决完那张雉之前便破棋而出,以她二人之力,对上此人亦不可谓不艰难,所以今日之事,到底还要寄希望于姬炀,只盼她尽快从中出来,赶紧来助她二人一臂之力。
想罢,这两人也在心中暗自忖度,心说姬炀已经进去许久,怎还是半点动静没有,连带着郑秋汲也追着朱玄派那人进了秘宫,不然此刻还能襄助一二。
梁延芳双眼闭起,在这棋子围困当中倒也显得气定神闲,他未有多少慌张畏怕之念,只是闭目养神,小心谨慎地观察着周遭景况,更因身处困阵而大起防备之心。
料这王、段二人也不敢与他硬来,今时今刻就只能先将他拦阻在此,不过看这架式,姬绥此回必定是要与北云诸派见真章了……
念及此处,梁延芳心头猛地一跳,却是立刻睁开双眼,面中流露出惊惧之色来!
是了,此等关乎宗门未来的大事,其作为掌门又怎会甘心作壁上观,现如今姬炀等人尽在此处,却唯独不见姬绥的踪迹,那此人又会去哪?
梁延芳身躯僵住,连忙将手伸入怀中,摸得一尊有半个巴掌大小的玉像出来,且看那玉像通身白润,毫无瑕疵,雕作了个玉雪可爱的小娃,面上眉眼弯弯,露得几分狡黠笑意,实可谓栩栩如生,比拟真人。
可惜就在这时,那玉像当中竟传来几道清脆的开裂声响,待他瞪起双眼“啊”过一声后,玉像便随之四分五裂,不复原形!
梁延芳见得此景,登时是目眦尽裂,一口鲜血涌出喉头,自喉咙中发出一声悲啸道:“我儿啊,是为父把你害了!”
他遂站起身来,也不去管先前顾忌,层层法力有如浪潮一般涌起,惊得王阕、段仁修二人霎时变了脸色!
……
秘宫外层,姬炀几番动作之下,倒都被赵莼招架下来,叫张雉站在旁处干看着,一时竟没有多少出手的机会,生怕自己贸然动手,反会成为对方的拖累。
便听赵莼皱眉道:“张道友,你且去把郑道友护着,就怕刀剑无眼,叫他受了我二人斗法的波及。”
除此缘由之外,另一原因却是尸傀大阵还握在郑秋汲的手里,若此人不幸殒命,此方大阵一解,还不知姬炀会不会从旁处汲取来许多嗔痴怨念。赵莼如今已是有了答案,只怕姬炀此番突然暴起,就是借了那尸傀之上的妄念而来。
世人多贪生畏死,即便是道门修士也不能免俗,愈是追求长生仙途,就愈是畏怕死亡的来临,此道中人殒命前夕,对长生的贪求也便如雨后春草一般疯涨起来,既是贪求,也是妄念,一切七情六欲皆在此具现,无怪这魔种如此躁动。
且她在进入秘宫之际就有猜测,那魔种根源有千万种地方可去,却偏偏到了此处扎根,即可见地下秘宫当中必然有其赖以生存之物存在,再回想起邬檀青的玉净瓶也是从中得来,便可叫人以为,此地或是一位大修士陨落坐化的地界,才能养出这些阴邪与怨念来。
然而不管如何,赵莼都不能放任此物继续留于世间,便不仅是姬炀,甚至是那魔种根源,与此界中被魔种侵蚀到不可逆转之辈,都须在她剑下做个了断!
张雉得其授意,立时便松了一口气,她点头转身,不作犹豫地向郑秋汲赶去。对方面色惨白,七窍溢血,身上气机亦是显出紊乱之相来,即可知是体内经脉留了伤处,好在气机不曾外泄,意味着丹田道基并未受损,往后静养一番倒也能恢复如常。
她轻叹一声,起了法力屏障将其与自己罩入其中,随后抬眼向上望去,见赵莼一力御剑,几乎是压得姬炀不能近身,亦不觉暗自感叹,北云洲内何时出了这样一位人物,以前倒从未有过听闻。
虽说郑秋汲曾信誓旦旦要诛姬炀,然而在赵莼看来,这般事前做好布置,以备大敌来袭的举动,本就是自身实力有所逊色的表现,天下从无万无一失之事,任那郑秋汲准备得再好,也总逃不过变数的发生,是故真正可以倚仗的,还是只有自身手段罢了。
姬炀此刻深困阵中,倒无须怕她脱身而去,赵莼未启剑阵,而是再度化了百余道剑气出来,随心神而动,立时又向姬炀杀了过去,后者连连退避,纵是平日里叱咤一时的玄相法功,面对剑气也得避让三分,且她这玄相都是真元法力所化,抵挡剑气亦需耗费真元,如若一直这般被动下去,怕就是个困死在此的结局。
姬炀傲气如此,怎会甘心落此境地,眼下才一动怒,一股躁动难安之感便翻涌上来,便看那玄相向上升起,身下就现出一座暗红道台,原这玄相如此无往不利,无坚不摧,究其原因实是道台神像的神通,只若她道台不塌,玄相自也不损不灭。
待那玄相坐定之后,赵莼拿眼望去,一见三枚丹玉回环绕行,其间两枚却是光泽暗沉,瞧去与寻常修士的丹玉大不相同,似乎精魄一道的黄玉才是真正修行得来,另两枚丹玉的来历非同寻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