邓同一听就知道这人没把此事上心,自己若真的就这么走了,却也别想见到那苗春秀。他暗骂一句小畜生,旋即垂眼一看,见童子手中把玩着一只巴掌大的瓷瓶,随着手掌摆动,里头的东西便跟着咕咚咕咚地响,邓同知道这是朱玄派赐给门中弟子的灵丹,心说自己入道这么多年,正经的灵丹都还未吃上几口,这朱玄派倒是财大气粗,黄口小儿都能受用此物。
又见四下无人,一时便动了歪念,伸出手去就把那瓷瓶从童子手中夺来,并压低了声音喊道:“你小小年纪怎的拿了这东西在手,竟也不怕被人偷了抢了的,我与你那位苗师叔乃是旧识,如今就做你一回长辈,暂且帮你保管此物。”
童子被人夺了丹药,立时便想开口喊叫,邓同见状不对,连忙伸了手去想捂对方的嘴,这时却听一道声音从道观里头传来,低沉悦耳,好不动听:“邓老弟倒是越活越回去了,如今竟连个小孩儿的东西也要出手抢夺,也不怕失了自家体面。”
邓同抬眼望去,来人一身朱红法袍,更衬得面冠如玉,身如松竹,如今信步走来,目光下垂,倒显得自己如过街老鼠般狼狈不堪。
他暗暗咬牙,却顺手把抢来的丹药揣入怀中,赔了个笑容道:“苗兄说的什么话,小弟不偷不抢的,不过是帮这小友保管一番罢了。”
苗春秀暗骂一声无耻,只得随手再给了童子一瓶丹药,这才将邓同领入屋中落座,又见他一入屋内便开始环顾左右,满脸贪婪地打量着周遭摆设,便忍不住皱眉问道:“你寻我何事,不是告诉过你别来观中找我了吗?”
邓同一听这话,哪还能去管来意,只恨不得跳脚大骂,指着鼻子与这人把从前的事情掰扯清楚,怎奈苗春秀已经拜入朱玄派中,修为也比他更进一步,今已成了凝元修士,是以邓同心中仍是有几分惧怕,惟恐苗春秀翻脸不认人,对自己痛下杀手,于是又软下语气来道:“小弟我若不是走投无路,又怎会来找苗兄帮忙,想你如今已在朱玄派内站稳脚跟,何不把小弟也带进去享享清福,要知道你我二人都是被同一个人点拨入道的,更当得起一句师兄弟呀。”
原来这苗春秀与邓同都是陇地出身,年轻时同在一家药铺当学徒,后又被路过此处的老道士点拨入道,这才踏上修道之途,唯一不同的是,苗春秀资质上佳,此后不久便被朱玄派收为门徒,自此脱了散修之身,邓同却无这般缘法,便一直到遇见乐陵侯之前,都在为了衣食与修行劳碌奔走。
“我自有恩师在上,与你算什么师兄弟!”苗春秀心中暗恼,拂袖质问道,“你不是已经受了乐陵侯的供奉,又怎说自己走投无路?”
却道这时,邓同才想起今日来意,他窃笑两声,往前一步就在那大椅上坐了下来,眼珠转动道:“唉,此事说来话长,似乎还与苗兄宗门有些关系,小弟我这次前来,就是想为你分忧啊。”
苗春秀心中不信,瞥他一眼道:“少在这里含糊其辞,此事又能与我朱玄派有什么关系。”
言语间,虽对这邓同颇为不耐,却也尤有容忍之意,实在叫人为之诧异。
只道那老道当年各赐了一部法术给他二人,苗春秀本未将之放在眼里,哪想拜入朱玄派后,修为日益精深,这才发现那老道并非寻常修士,其所传法术也毫不逊色于朱玄派的秘传,因此他费尽心思,也想从邓同手中将另一部法术拿了过来,不料邓同早已将此藏匿下来,叫他几番旁敲侧击也未曾吐露半分,反使对方晓得了此法珍贵,这些年来以此为倚仗,又向他讨了不少财物去。
邓同本想开口,又怕今日之后,会被那秦玉珂给记恨上,心道乐陵侯府自己已是不回去了,便不如拿了东西远走高飞,免在此处受人白眼。他越想越觉得可行,当即凑上前去,对苗春秀道:“我也不与你讨价还价,你自拿了百斤灵膏给我,我就把当年那老道士传我的法术给你,再与你说乐陵侯府中之事,成或不成,你瞧着办吧!”
苗春秀两眼一瞪,佯装出一副惊怒之态,心中却暗自窃喜道,还好这邓同目光短浅,不晓得那法术的真正价值,这东西要真到了他手中,便不说百斤灵膏,就是千斤万斤也不够换的。
“哼,你真是好大的口气!”他拍桌大喝,将那邓同吓得面色一白,随即便露得肉痛之色出来,没好气道,“你且把那事说来,隔日我会让人把东西送到你住处去,届时你若不把那法术交给我,任你逃到天涯海角,我也能把你找到!”
邓同闻听这话,立时也下了狠心,哼道:“那我便同你讲了,乐陵侯府上来了两位手可通天的大修士,其自称是洗月派之人,如今和乐陵侯一起上京,就是为了代替你朱玄派的!她两个一个姓秦,一个姓赵,姓秦的能腾云驾雾,日行千里,姓赵的弹指之间就能使人返老还童,都不是什么等闲之辈,那乐陵侯就是因为有她二人,这才对我等不管不顾,视同不见!”
为显得自己这话有用,邓同便鼓足了气劲吹嘘赵莼师徒,把苗春秀听得半信半疑,皱眉道:“何方修士如此厉害,腾云驾雾倒不是什么难事,令人返老还童?便不是什么障眼法吧!”
见他不信,邓同亦提高了声量道:“你还不知道吧,乐陵侯与他背后的绍云国君早就看你朱玄派不爽了,此回找到新的倚仗,自不会继续朝着你们俯首称臣,我之今日,怕不就是你们的来日!
“我话尽于此,信或不信都是你自个儿的事。”(本章完)